(1435—1504)明苏州府长洲人,字原博,号匏庵。为诸生时,即有声望,遍读《左传》、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及唐宋大家之文。成化八年会试、廷试皆第一,授修撰。侍孝宗东宫,进讲闲雅详明。孝宗即位,迁左庶子,预修《宪宗实录》,进少詹事兼侍读学士。丁忧后,入东阁,专典诰敕。进礼部尚书。卒谥文定。宽行履高洁,不为激矫,而自守以正。其诗深厚郁,自成一家。兼工书法。有《匏庵集》。
常人厌寂寥,隐士畏喧杂。山居主人百好无,终日哦诗闭书閤。
我本山中人,心事亦颇合。杖藜约客行幽深,来扣吟扉坐陈榻。
不叙寒暄说晚唐,满座春风屡倾榼。霜晴沙路软如泥,谷鸟相呼声自答。
花时不饮空白头,世味由来如嚼蜡。祇怜无梦化作蝴蝶飞,绕尽百花深处日千匝。
前年吴门初解兵,君别故国当西行。有司临门暮驱发,道路风雨啼孩婴。
仓皇不敢送出郭,执手暂立怀忧惊。我时虽幸脱锋镝,乱后生事无堪营。
移家江上托地主,闲园借得亲锄耕。春朝起沐日照屋,野卉杂发鸣鹂鹒。
思君万里不可见,对此涕泪如盆倾。有壶当轩忍自酌,有句在卷邀谁评。
走役北郭问消息,一客为我言分明。君初随例诣阙下,有旨谪徙钟离城。
赍无襄金从无仆,弃家独去何茕茕。长淮粘天趣前渡,牙眼怖客浮鼍鲸。
到州鞠躬谒太守,脱去官籍侪编氓。城荒无屋寓来客,旋乞废地诛蓬荆。
异乡何人恤同患,喜有杨子兼徐卿。日高破灶烟未起,闭户不绝哦诗声。
去年圣恩念逐客,特赐拔拭加朝缨。敕君赴汴听铨擢,路算旧驿犹千程。
沙河无雨夏云热,茅苇夹岸多蚊虻。舟中感疠得下泄,刃搅肠腹闻纻嘤。
荒途无药相救疗,伏枕两旬几殒生。终藉神明佑吉士,疾势渐脱身强轻。
一官署作新郑簿,棒檄已去询田更。我虽历历听客语,虚实未察忧难平。
初春天子下明诏,欲纂前史罗儒英。非才亦辱使者召,辞谢不得来南京。
日斜出局访君舍,草满陋巷春泥晴。入门小女识父友,延拜学诉艰难情。
且云父意念家远,新遣两卒来相迎。须臾出君寄我札,上有秀句如瑰琼。
自陈前事颇一一,与客旧说无亏盈。读终呼卒问彼土,卒言几年经战争。
河山萧条县虽小,民少奸诈多淳诚。春秋古称郐子国,溱洧水活鲂鱼干。
雌兔咻咻草间走,雄雉角角桑颠鸣。谷深稀逢种田者,时有射户栖山棚。
霜大赤枣收几囷,剥食可比江南粳。官来抚民务无事,鞭挂壁上无敲搒。
寒厅吏散独坐肃,远对嵩少当檐楹。闻之离抱顿舒豁,如吸清露醒朝酲。
便因卒还寄君语,此邑小鲜聊试烹。幸逢昌朝勿自弃,愿更努力修嘉名。
吾皇亲手拥高彗,洒扫六合氛尘清。海中夷筐已入贡,陇外户版初来呈。
大开明堂议礼乐,学士济济登蓬瀛。大庙冬烝荐朱瑟,千亩春藉垂青纮。
用材不肯略疏贱,铢寸尽上天官衡。况君磊落抱奇器,不异一鹗秋空横。
岂容久屈簿领下,天道始塞终当亨。文章期君归黼黻,借问报政何时成?
二月十六日,前乡贡进士韩愈,谨再拜言相公阁下:
向上书及所著文后,待命凡十有九日,不得命。恐惧不敢逃遁,不知所为,乃复敢自纳于不测之诛,以求毕其说,而请命于左右。
愈闻之:蹈水火者之求免于人也,不惟其父兄子弟之慈爱,然后呼而望之也。将有介于其侧者,虽其所憎怨,苟不至乎欲其死者,则将大其声疾呼而望其仁之也。彼介于其侧者,闻其声而见其事,不惟其父兄子弟之慈爱,然后往而全之也。虽有所憎怨,苟不至乎欲其死者,则将狂奔尽气,濡手足,焦毛发,救之而不辞也。若是者何哉?其势诚急而其情诚可悲也。
愈之强学力行有年矣。愚不惟道之险夷,行且不息,以蹈于穷饿之水火,其既危且亟矣,大其声而疾呼矣。阁下其亦闻而见之矣,其将往而全之欤?抑将安而不救欤?有来言于阁下者曰:“有观溺于水而爇于火者,有可救之道,而终莫之救也。”阁下且以为仁人乎哉?不然,若愈者,亦君子之所宜动心者也。
或谓愈:“子言则然矣,宰相则知子矣,如时不可何?”愈窃谓之不知言者。诚其材能不足当吾贤相之举耳;若所谓时者,固在上位者之为耳,非天之所为也。前五六年时,宰相荐闻,尚有自布衣蒙抽擢者,与今岂异时哉?且今节度、观察使及防御营田诸小使等,尚得自举判官,无间于已仕未仕者;况在宰相,吾君所尊敬者,而曰不可乎?古之进人者,或取于盗,或举于管库。今布衣虽贱,犹足以方乎此。情隘辞蹙,不知所裁,亦惟少垂怜焉。
愈再拜。
温风忽来振柯叶,翻覆手间重变雪。天公作事岂容料,坐使南人惊旷绝。
朝来送客到江浒,冻骨凛凛吹欲折。归来席户已迷漫,芋火拨残灰没灭。
眼中所历要摹写,拙笔难书非被掣。叩门好事忽有饷,一盏径能生脸缬。
昌黎咏雪故雄健,取喻未免收琐屑。争如欧苏两仙伯,一白解遮群丑瞥。
我今困客乃自困,韩非说难竟死说。戏诗还与作官同,大错知合几州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