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霍氏奢侈,茂陵徐生曰:“霍氏必亡。夫奢则不逊,不逊必侮上;侮上者,逆道也。在人之右,众必害之。霍氏秉权日久,害之者多矣。天下害之,而又行以逆道,不亡何待!”乃上疏,言:“霍氏泰盛;陛下即爱厚之,宜以时抑制,无使至亡。”书三上,辄报闻。
其后,霍氏诛灭,而告霍氏者皆封。人为徐生上书曰:“臣闻客有过主人者,见其灶直突,傍有积薪。客谓主人:‘更为曲突,远徙其薪;不者,且有火患。’主人嘿然不应。俄而家果失火,邻里共救之,幸而得息。于是杀牛置酒,谢其邻人。灼烂者在于上行,余各以功次座,而不录言曲突者。人谓主人曰:‘乡使听客之言,不费牛酒,终亡火患。今论功而请宾,曲突徙薪无恩泽,焦头烂额为上客耶?’主人乃寤而请之。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,宜防绝之。乡使福说得行,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,臣亡逆乱诛灭之败。往事既已,而福独不蒙其功。唯陛下察之——贵徙薪曲突之策,使居焦发灼烂之右。”上乃赐福帛十匹,后以为郎。
骨肉缘枝叶,结交亦相因。
四海皆兄弟,谁为行路人。
况我连枝树,与子同一身。
昔为鸳和鸯,今为参与辰。
昔者长相近,邈若胡与秦。
惟念当乖离,恩情日以新。
鹿鸣思野草,可以喻嘉宾。
我有一樽酒,欲以赠远人。
愿子留斟酌,叙此平生亲。
黄鹄一远别,千里顾徘徊。
胡马失其群,思心常依依。
何况双飞龙,羽翼临当乖。
幸有弦歌曲,可以喻中怀。
请为游子吟,泠泠一何悲。
丝竹厉清声,慷慨有余哀。
长歌正激烈,中心怆以摧。
欲展清商曲,念子不得归。
俯仰内伤心,泪下不可挥。
愿为双黄鹄,送子俱远飞。
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。
欢娱在今夕,燕婉及良时。
征夫怀往路,起视夜何其。
参辰皆已没,去去从此辞。
行役在战场,相见未有期。
握手一长叹,泪为生别滋。
努力爱春华,莫忘欢乐时。
生当复来归,死当长相思。
烛烛晨明月,馥馥秋兰芳。
芬馨良夜发,随风闻我堂。
征夫怀远路,游子恋故乡。
寒冬十二月,晨起践严霜。
俯观江汉流,仰视浮云翔。
良友远别离,各在天一方。
山海隔中州,相去悠且长。
嘉会难再遇,欢乐殊未央。
愿君崇令德,随时爱景光。
□□□□兮水兑之间。高山崔隗兮不流荡荡。地既塉确兮与寇为邻。
□□□□□□以析分。或失绪业兮至于困贫。危危累卵兮圣朝闵怜。
长毛艾究□兮幼□□□。救倾兮全育□遗。劬劳日稷兮惟惠勤勤。
黄邵朱龚兮盖不□□充赢兮百姓欢欣。佥曰太平兮文翁复存。
巾帼娴诗,裙钗解赋,屈指而今能几。幸合朋簪,可惜判襟容易。
柳腰懒、人定都同,蕉心捲、我宁偏异。倚东风、针线慵拈。
摊书还觉甚无味。
男儿如忆旧雨,一任挥鞭鼓棹,飘然行矣。各锁深闺,只有梦牵魂系。
愿帘前,燕语休听,惟灯下、鱼书频寄。待春深、游约西湖,翠眉相对喜。
儒家者流,盖出于司徒之官,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。游文于六经之中,留意于仁义之际,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,宗师仲尼,以重其言,于道最为高。孔子曰:“如有所誉,其有所试。”唐虞之隆,殷周之盛,仲尼之业,已试之效者也。然惑者既失精微,而辟者又随时抑扬,违离道本,苟以哗众取宠。后进循之,是以五经乖析,儒学渐衰,此辟儒之患。
道家者流,盖出于史官,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,然后知秉要执本,清虚以自守,卑弱以自持,此君人南面之术也。合于尧之克攘,易之嗛嗛,一谦而四益,此其所长也。及放者为之,则欲绝去礼学,兼弃仁义,曰独任清虚可以为治。
阴阳家者流,盖出于羲和之官,敬顺昊天,历象日月星辰,敬授民时,此其所长也。及拘者为之,则牵于禁忌,泥于小数,舍人事而任鬼神。
法家者流,盖出于理官,信赏必罚,以辅礼制。易曰“先王以明罚饬法”,此其所长也。及刻者为之,则无教化,去仁爱,专任刑法而欲以致治,至于残害至亲,伤恩薄厚。
名家者流,盖出于礼官。古者名位不同,礼亦异数。孔子曰:“必也正名乎!名不正则言不顺,言不顺则事不成。”此其所长也。及讦者为之,则苟钩釽析乱而已。
墨家者流,盖出于清庙之守。茅屋采椽,是以贵俭;养三老五更,是以兼爱;选士大射,是以上贤;宗祀严父,是以右鬼;顺四时而行,是以非命;以孝视天下,是以上同:此其所长也。及蔽者为之,见俭之利,因以非礼,推兼爱之意,而不知别亲疏。
纵横家者流,盖出于行人之官。孔子曰:“诵诗三百,使于四方,不能专对,虽多亦奚以为?”又曰:“使乎!使乎!”言其当权事制宜,受命而不受辞,此其所长也。及邪人为之,则上诈谖而弃其信。
杂家者流,盖出于议官。兼儒、墨,合名、法,知国体之有此,见王治之无不贯,此其所长也。及荡者为之,则漫羡而无所归心。
农家者流,盖出于农稷之官。播百谷,劝耕桑,以足衣食,故八政一曰食,二曰货。孔子曰“所重民食,此其所长也。及鄙者为之,以为无所事圣王,欲使君臣并耕,悖上下之序。
小说家者流,盖出于稗官。街谈巷语,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。孔子曰:“虽小道,必有可观者焉,致远恐泥,是以君子弗为也。”然亦弗灭也。闾里小知者之所及,亦使缀而不忘。如或一言可采,此亦刍荛狂夫之议也。
凡诸子百八十九家,四千三百二十四篇。
诸子十家,其可观者九家而已。皆起于王道既微,诸侯力政,时君世主,好恶殊方,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,各引一端,崇其所善,以此驰说,取合诸侯。其言虽殊,辟犹水火,相灭亦相生也。仁之与义,敬之与和,相反而皆相成也。易曰:“天下同归而殊途,一致而百虑。”今异家者各推所长,穷知究虑,以明其指,虽有蔽短,合其要归,亦六经之支与流裔。使其人遭明王圣主,得其所折中,皆股肱之材已。仲尼有言:“礼失而求诸野。”方今去圣久远,道术缺废,无所更索,彼九家者,不犹愈于野乎?若能修六艺之术,而观此九家之言,舍短取长,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。
昔者仲尼与于蜡宾,事毕,出游于观之上,喟然而叹。仲尼之叹,盖叹鲁也。言偃在侧,曰:“君子何叹?”孔子曰:“大道之行也,与三代之英,丘未之逮也,而有志焉。
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。选贤与能,讲信修睦,故人不独亲其亲,不独子其子,使老有所终,壮有所用,幼有所长,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,男有分,女有归。货恶其弃于地也,不必藏于己;力恶其不出于身也,不必为己。是故谋闭而不兴,盗窃乱贼而不作,故外户而不闭,是谓大同。
今大道既隐,天下为家。各亲其亲,各子其子,货力为己,大人世及以为礼。城郭沟池以为固,礼义以为纪。以正君臣,以笃父子,以睦兄弟,以和夫妇,以设制度,以立田里,以贤勇知,以功为己。故谋用是作,而兵由此起。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王、周公,由此其选也。此六君子者,未有不谨于礼者也。以著其义,以考其信,著有过,刑仁讲让,示民有常。如有不由此者,在执者去,众以为殃,是谓小康。”
畅字叔茂。少以清实为称,无所交党。初举孝廉,辞病不就。大将军梁商特辟举茂才,四迁尚书令,出为齐相。征拜司隶校尉,转渔阳太守。所在以严明为称。坐事免官。是时,政事多归尚书,桓帝特诏三公,令高选庸能。太尉陈蕃荐畅清方公正,有不可犯之色,由是复为尚书。
寻拜南阳太守。前后二千石逼惧帝乡贵戚,多不称职。畅深疾之,下车奋厉威猛,其豪党有衅秽者,莫不纠发。会赦,事得散。畅追恨之,更为设法,诸受臧二千万以上不自首实者,尽入财物;若其隐伏,使吏发屋伐树,堙井夷灶,豪右大震。功曹张敞奏记谏曰:
五教在宽,著之经典。汤去三面,八方归仁。武王入殷,先去砲格之刑。高祖鉴秦,唯定三章之法。孝文皇帝感一缇萦,蠲除肉刑。卓茂、文翁、召父之徒,皆疾恶严刻,务崇温厚。仁贤之政,流闻后世。夫明哲之君,网漏吞舟之鱼,然后三光明于上,人物悦于下。言之若迂,其效甚近。发屋伐树。将为严烈,虽欲惩恶,难以闻远。以明府上智之才,日月之曜,敷仁惠之政,则海内改观,实有折枝之易,而无挟山之难。郡为旧都侯甸之国,园庙出于章陵,三后生自新野,士女沾教化,黔首仰风流,自中兴以来,功臣将相,继世而隆。愚以为恳恳用刑,不如行恩;孳孳求奸,未若礼贤。舜举皋陶,不仁者远。随会为政,晋盗奔秦。虞、芮入境,让心自生。化人在德,不在用刑。
畅深纳敞谏,更崇宽政,慎刑简罚,教化遂行。
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,畅常布衣皮褥,车马羸败,以矫其敞。同郡刘表时年十七,从畅受学。进谏曰:“夫奢不僭上,俭不逼下,循道行礼,贵处可否之间。蘧伯玉耻独为君子。府君不希孔圣之明训,而慕夷,齐之末操,无乃皎然自贵于世乎?”畅曰:“昔公仪休在鲁,拔园葵,去织妇;孙叔敖相楚,其子被裘刈薪。夫以约失之鲜矣。闻伯夷之风者,贪夫廉,懦夫有立志。虽以不德,敢慕遣烈。”
后征为长乐卫尉。建宁元年,迁司空,数月,以水灾策免。明年,卒于家。
相如从上至长杨猎。是时天子方好自击熊豕,驱逐野兽。相如因上疏谏曰:
“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,故力称乌获,捷言庆忌,勇期贲、育。臣之愚,窃以为人诚有之,兽亦宜然。今陛下好陵阻险,射猛兽,卒然遇逸材之兽,骇不存之地,犯属车之清尘,舆不及还辕,人不暇施巧,虽有乌获、逢蒙之技不得用,枯木朽株尽为难矣。是胡、越起于毂下,而羌、夷接轸也,岂不殆哉!虽万全而无患,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。
且夫清道而后行,中路而驰,犹时有衔橛之变。况乎涉丰草,聘邱墟,前有利兽之乐,而内无存变之意,其为害也不难矣!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,乐出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,臣窃为陛下不取。
盖明者远见于未萌,而知者避危于无形,旤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。故鄙谚曰:‘家絫千金,坐不垂堂。’此言虽小,可以喻大。臣愿陛下留意幸察。”
钱塘古雄藩,川陆走四方。第宅富而丽,士庶材且良。
戎卫夹郡县,簿书垂箧筐。翼翼风纪重,独立振宏纲。
夫子南海彦,早登君子堂。金石棘寺评,冠冕柏台行。
绣衣明旭日,玉节严秋霜。仪表动朝著,丹凤鸣高冈。
滇池万里道,揽辔夷獠乡。坐见岁月间,化弦日以张。
再莅东南政,才高行弥臧。致远识骐骥,蟠根别干将。
郁郁吴山秀,汤汤秀水长。令闻与之俱,千载期不忘。